米築

Yuan Talk | 林淵源 | 假日的麵包店非日常性的美好

    村上春樹早期有一篇小說叫作「襲擊麵包店」,寫得很精彩,但是跟我現在要說的事情沒有關係。後來他又寫了一篇「麵包店再襲擊」,同樣不是我的重點。

    我只是想讓文章的題目跟起頭模仿一點點所謂的「村上流」,就算失敗了,至少「麵包」這兩個中文字背後的氣味幸福感應該會比較普世一些。如果你還是不認同,橫豎都已經讀到第168字的這裡了,就繼續往下吧!

    那是一個五天連假的第三天下午,我剛結束一個假日會議準備步行去捷運站,東區的街頭本該青春盪漾,可是連續假期裡人們都出城去蹓了,敦化南路看起來有點提不起勁,跟那天的天氣一樣,熱不熱涼不涼的,好像暑假時小學校園裡的鞦韆一樣,軟軟鬆鬆不太有存在感,只有自個兒跟周圍的空氣對看著,半天搖晃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沿著騎樓晃悠著,就在被街景的空虛感弄得有點餓時,正好經過一間麵包店。到底饑餓感跟看到麵包店是哪件事先發生,這就跟Bob Dylan的歌到底是先有詞或是先有曲一樣,聽歌本身才是重點。我走進這間不算小的店裡,平日應該門庭若市的這個下午茶時段裡卻只有我一個客人,而且還是個「大叔」,一個最不屬於麵包店的目標客群。其他就是三位安靜甜美而且帶著十七歲笑容的女生店員了。

    此時正值三點一刻,麵包出爐的時間,滿室漫著芬芳的烘焙香味不說,剛從熱氣四溢的烤箱被請出來的麵包,那一尊一尊橫陳在松木架上的青春玉體,說是妖嬈,卻又一個比一個還要害羞的嬰兒肥模樣。從來沒有想過吃了五十幾年的碳水化合物竟可以帶給我如此歡快的心蕩神馳感,一時之間讓我覺得身為麵包店裡唯一的男生感到矜持全無而且慚愧不已。
    我猜想應該是充滿整著城市的那個「非日常性」讓許多事物跑出另一層習以為常之外的認知。

    從那個得不到結論的假日會議,打著瞌睡的紅綠燈,空氣人形一般的路人與他們的狗,打扮得春不春夏不夏的天氣.....一直到這間活色生香的麵包店。全都以世人皆醒唯我獨醉的閒散向我襲來,城市被一張軟綿綿的大毯子覆蓋著,只因為今天本來就不該是抖擻日常的一天吧!

    我貪心地挑了山一般高的各色麵包,害羞地拿到櫃檯結帳,低著頭身怕被女店員看出我一時復發的口腔期,嘴巴這個器官是中年男性永遠不老的神話,不只能話當年勇,偶爾也是需要餵食甜點來復習幸福。

    結完帳走出了店,繼續步上剛剛那條懶懶的人行道,空氣像濃濃的巧克力奶昔載著我的步伐緩緩前移,好喜歡這份非日常性的日常美好。〈林淵源〉